放手一搏,尋找自己的《海角七號》─拍攝實況轉播

機會屬於準備好的人,那你呢?大家對於未來都迷惘過…
但生命,只有一回!夢想,不會只有一次!
試著放手一搏,追尋屬於自己的《海角七號》,突破電影產業面臨的拍攝窘近,努力的發揮創作本能,帶領觀眾證明台灣的影像創作實力,為台灣電影出聲。

漂流的包裹

影:首先我們先請魏德聖導演談談當初創作《海角七號》的動機為何?

魏:其實故事開頭,是以一則新聞事件來道出我的想法……,當初我看電視新聞:「一個郵差,送一包寫著日據時期舊地址的信件,送了兩年才找到那個郵包主人。可是當找到那個主人時,他卻已經過世了。當他家人代收這份包裹時,看到裡頭的物品既然是一間日據時期的公司,結束營業後將股權分一分,把一些權利分給那位老人家。」當下,我就在想如果寄來的東西是──情書,可能是六十年來都沒有人發現的故事,那一定會被感動,所以我就以這樣的想法來做《海角七號》的背景。之後,我就想說來寫一個北方與南方的愛情,那麼日本最北方是到哪裡?台灣最南端又是到哪裡?中間是否可以做一個互通?台灣最南端就是墾丁、恆春一帶,每年的音樂祭就是這裡最大的賣點,「音樂」是他們的特色、「種族多元」是他們的特色、「風景」還有「純樸小鎮」,跟那種穿著泳裝在街上走的觀光客…,這就顯示他們是一個繽紛、多元的小鎮,所以要把這些東西融合在一起。其實這樣的故事,開始動筆寫一個多月就寫好了,但是想了一年多,放在腦袋想、修、改,就在頭腦不斷的改,不斷講給不同人聽,一年後才真正開始動筆。

選角及演員培訓

影:在《海角七號》這部作品中,我們看到很多新面孔,想請問導演當初是怎樣選角及訓練的呢?

魏:我是不會害怕運用新人來做嘗試,因為我覺得只要你敢演、敢嘗試的話,其實表演部分都是好調整的,反而是一些電視劇拍太多的演員,就會有習慣性的表演方式,這樣如果需要再做溝通的話,相對的也比較困難,因為他們不是聽不懂,而是願不願意去了解你所要的。包括林曉培第一次拍攝的時候,也是非常緊張,相對的拍攝過程也就非常痛苦,甚至想說把整場戲都抽掉,後來慢慢與她做溝通與訓練後,就OK了;其實跟新演員溝通,第一次演戲我都著重在「呼吸」上頭,因為呼吸是可以調整一個演員的情緒來去做表演的,比方說有一場在走廊的戲,范逸臣跟女主角上床之後在走廊上相遇,我就是要讓他們表現出很尷尬的感覺,但後來范逸臣表現出的尷尬又回到那樣形式化的表演方式,而不是那種打從心理的尷尬,所以就開始透過控制呼吸,去告訴他先先吸一口氣,存在胸口上,那股氣一直ㄍ一ㄥ在胸口,呼吸的話就慢慢從鼻子裡吐,重點是那股氣不能放掉,這種不舒服,就會讓你的表情和動作呈現出尷尬的情況發生,後來再跟他做溝通時,當然不是說非常棒但也就比起之前來的自然與投入。還包括有場林曉培跟女主角在講話的戲份,我就跟她溝通說:「當女主角講到哪一句台詞時,妳就開始停止呼吸,連偷吐氣都不行,要一直聽女主角講話,一直憋住那口氣,等到要講話時再把那口氣給吐出來,情緒相對的也就表現出來了。」當時她大概憋了快一分鐘沒有呼吸,到整個爆出來時,她的情緒也帶出來了,但也不能通通不呼吸,腦袋空白在那,不呼吸是因為要讓專注力集中不容易飄,就算你很不舒服,但至少你可以注意到很想呼吸的念頭上,就是不會有其他念頭,相對的你也會幫助自己專心在這件事上,情感就會被拉出來,那林曉培在那個情況下其實不太會哭,後來她的表現讓大家感覺就是想哭、但又哭不出來的感覺,也符合她的個性,其實我很滿意那場的表現。

影:所以在選角結束後,還有做方面的表演課程訓練嗎?

魏:像在停拍過程中,范逸臣和田中千繪就去上表演課,可是後面比較重要的排戲還是現場指導,其實上表演課這種東西是因人而異,並不是說什麼人都要上表演課,也不是說表演課有多麼不重要,重點是說你找誰上還有為什麼要上?如果今天這個演員表演很自然那何必要上呢?他的社會歷練已經可以把自己的特色發揮出來了,何必要去上課,把自己變的跟表演工作者那樣的僵硬,也不是說表演工作者不好,就是問題在於如何啟發表演這塊藝術天份。我當初是因為要讓范逸臣去上表演課,主要是因為我認為他的表演一直以來無法由內而外,生氣就是這樣、說話就是會有岔音,就是看這句台詞該怎麼表現就怎麼演!沒有由內而外的那種感覺,那時候我修了很久,就覺得他應該要去被舞台劇老師給雕琢一下,然後那時候郎祖筠也有在開課,他本身也有報名,所以後來我也去請郎祖筠給他好好訓練,上完以後也就差了很多,只要再稍微修一下細節,這部分後來也變的很輕鬆。還有一位演員─茂伯,一開始表演的時候也很僵硬,一輩子也沒有表演過,表演講話就非常溫柔,後來就開始學著激他,開始就跟他比大聲,其實這樣子就開始慢慢適應,演到後來就覺得自己好像巨星一樣。

術業有專攻

現場觀眾:我是認為導演在作品中鋪成很多,常常就會有很多人被一些點點到而哄堂大笑,也可以從小人物裡面,看到每個人的夢想,不同的過去,將很多東西和人物互動在一起,看起來就非常感動而且紮實,電影音樂性也配合的很融洽,改變我們對台灣電影沉悶印象,想要強調一種主題性,但是這部透露出簡單的敘事風格,可以告訴觀眾周遭身邊所發生的故事,所以這部電影成功製造出一個大製作商業性電影,但又不媚俗,還是有言之有物的。

魏:其實電影前面籌備過程中波折很大,就是說我們早在去年一月就組合起來要拍攝,當中演員、副導、攝影也都已經進來,那時候一千八百萬的資金也已經進來,但到了過年時,投資公司卻說沒有這筆錢,所以後來還是有停拍一段日子,因為狀況已經完全不行了,我們也負擔不了,然後經過三個月後,我們重新洗牌把演員也重新組合起來,後來發現演員組合非常重要,原來不能說為了拍而拍,但那時候就是想說我就是要找一個會彈月琴的人,我不需要你們會演戲,就算是普通的型但是可以被我改造的,都可以有辦法演出你們該有的樣子,因為我是要把你們原本有的東西給激發出來,我就想說我做到這樣子就OK了。但這些人第一次排戲的時候,當下我還蠻高興的,排了兩次以後知道說我原本的組合是對的。
我還蠻高興很多演員都是第一次演戲,包括范逸臣也只演過偶像劇,就是飾演一個宅男把自己演的亂七八糟,後來我覺得范逸臣的改造是最成功的,原本第一次排戲時,看他來試鏡,就覺得比較像是〝情歌王子〞,表演方式也比較電視劇,後來花了很多時間跟他溝通、練習呼吸調整,還有講話修辭上慢慢調整,其實在排戲過程中可以看的出他的用心,因為他是主角他的戲不能亂搞,所以我一開始不會讓他演戲,一開始只是讓他騎車,前一個禮拜全部都在騎車,所以演員開場都在騎車,包括林曉培開場也是騎車到十字路口,老郵差也是、范逸臣也是,很多演員只要是開場都是騎車,那就是要他們先熟悉鏡頭,之後我先拍音樂表演ending那場先拍,因為我覺得那是他們的專業,所以在舞台上一定會發揮的很好,我只要控制好我要的場面,他們的戲、他們的音樂這樣結合會有整合,但我這樣設計還是會有風險,因為最大的場面先拍,後來發現確是對的,因為先拍完以後,每個人的自信心也就建立了,開始不怕鏡頭、喜歡演戲、習慣演戲,相對的也就非常到位,開始每個人都演的蠻順的,因為本身就是出自於舞台,所以這樣的表演對他們而言是非常自然的。不過第一次演戲的時候真的以為他們自己是演員,然後就拿著吉他開始調音,那時候我就真的發火了,把他們全部集合起來跟他們說:「你們現在是演員,不是樂手」吵到我快瘋了,全部把他們拉回來,不然他們又忘了他們現在的身分是演員,那個樂手的靈魂又附身上去的話我根本不能拍。但是過程還算是OK,像是他們在活動中心那場戲,有兩首歌完全沒有排練過,應該說完全沒有收錄,然後他們就問我說可不可以直接彈?所以就當天下午練、晚上拍、直接彈,完全即興演出,也還好有他們的專業救了我們,我還非常感謝他們。
如何說個好故事

影:要怎麼把七位主角的性格都給表現出來,可以讓觀眾清楚知道這部分,導演在當時應該下了許多功夫,請導演跟我們分享一下當下的感覺!

魏:其實就是套用,我們生活週遭都是有這樣的人,只是你找誰來當而已,就像我們在寫劇本時,不能說自己窩在房間裡面寫,去想像自己或別人的世界,我們要想到說要多一點社會觀察…,像我一些朋友的性格,你就會把這個人的個性完全給套用在這個演員上,相同的到哩,這個職業和那個職業就會有一個撞擊,開始就會猜測到這個人這個時間會說什麼話,會撞出什麼火花出來,這部戲好玩也就在說,它的組合模式撞擊出來的情況非常有趣,太多橋段不是我原創出來的,可是這些點卻曾經發生在我週遭朋友、鄰居身上,我就把它拿來運用,其實那種小東西常常會給我們忽略掉,比方說跌倒這種橋段就可以設計出好幾種版本,跌倒就會有好幾種跌法,就會有好多種形式,你想把這個跌倒變成,為什麼跌?那要怎樣跌?把這個結構說清楚後,就可以把這個電影語言變的有趣又貼近自然。

比如說有一場女主角喝酒醉的戲,去范逸臣家鬼吼鬼叫、敲玻璃,原本她表現方式是那種喝酒醉,鬆散的感覺,所以就是醉漢那樣很無力,其實那樣的表演是非常不OK的,但這個女生就非常聰明,我只跟她講一句話,身體是鬆但腦袋、眼睛及呼吸的部分是非常緊的,你要讓血液完全集中在那些地方,第二次排戲的時候,所有演員都安靜的看她的表演方式跟之前完全不一樣,電影後來是有分鏡,但是之前完全是一氣喝成,看就知道那是功力,講一遍就有完全不一樣的表演功力產生。喜筵那場戲原本是很長,後來劇情一直停滯在那邊,後來我一直刪到原本的一半,為什麼設計這場戲,也是因為前面鋪陳所有人物的缺陷,但這場戲是藉由酒精把每個人潛在的部分給激發出來,其實每一個人心理都有一個故事,也可以讓觀眾看的到這些人都是立體的,不只單純的只有這一面,當初開始剪出了160幾分鐘的版本,然後修到140幾分鐘,但後來製片這邊有一些意見說不想要那麼長,當然我也希望不要那麼長,所以後來又找另一個剪接師剪成110分鐘版本,但我完全推翻掉他的剪接,因為他為了讓時間縮短,所以只剩下男女主角的戲份,可是我的詮釋有七個主角,這七個主角絕對不是只有功能而已,他們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可以看到每個人有兩個面、三個面最多到四個面,這個才會立體,也就是說難道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正義的化身,難道都不會吃喝拉撒睡嗎?這種人物的塑造才會立體,有失敗的一面、可愛的一面、都需要全部被展現出來。

文字整理 俞冠丞 / 魏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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