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育賢導演如何將紀錄片的拍攝手法運用至劇情片中


一場緣分的遊戲,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個異國女子的對於高雄的真情流露,
一個道地台灣男孩對愛情的勇往直前。
林育賢導演打破傳統的拍攝方式,
將一段最真實的愛情故事,
隨著緣分悄悄記錄下來。

  乍聽片名會誤以為是將韓劇翻拍成電影版,不過看了影片介紹之後,發現事實並不如此。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故事,除了劇情內容是真實故事改編之外,片名「對不起,我愛你」的涵義也不一樣。然而,除此之外,這部電影不論在拍攝手法或是剪接方式也和一般電影不太一樣,臺灣影藝學院特別邀請了導演林育賢以及演員吳懷中來暢談這部電影的奧秘。

《對不起,我愛你》算是一部實驗電影嗎?

  林:應該不能完全這麼說。這部電影在呈現方面,的確有一點再挑戰觀眾的感受。一般而言,觀眾在看電影的時候,最不能習慣的兩件事情,第一個就是手持,第二個就是沒有結局。然而,這部電影會採取手持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劇本是來自於田中千繪半真實的故事,所以我們希望可以採取一個比較紀錄式的手法,讓整個電影能夠營造出一個寫實感,因此,我就堅持這部電影從頭到尾都採取手持攝影。畢竟這樣的故事內容,如果要採取像六號出口那樣工整的攝影方式,那麼這部片就會變成很俗的芭樂愛情偶像劇。
  至於沒有結局這方面,其實這個故事是有結局的,但是希望能讓觀眾多想一點,在觀眾看了吳懷中二十秒之後,吳懷中突然間消失不見,觀眾可能會覺得很意外,一時無法接受,但是,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就是因為它是一個小品電影,所以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帶給觀眾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原因之下,決定要使用這樣的手持拍攝方式呢?

  林:當初我跟攝影師在討論這部電影應該走什麼樣的拍攝風格時候,確實困擾許久,我們既不想要完全以日式那樣的純愛風展現,又希望能擁有一點像歐洲那樣的寫實手法,所以就決定把這兩個風格融合在一起。
攝影的手法則是有一點想要學習岩井俊二已故的攝影師 筱田昇常用的拍攝手法,筱田昇的攝影手法常常是大量的手持以及逆晃的拍攝手法。當我們決定這樣拍的時候,為什麼又會研發出LOMO式的攝影法呢?如果你有使用過LOMO式的相機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四格不連續的照相機,使用那樣的照相機是不必觀看觀景窗,想拍什麼就拍什麼,憑著感覺的把連續四個動作記錄下來,這樣的拍攝方式可以讓感覺變得真實,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拍到什麼?我跟攝影師在討論過後,我們想要拍的東西就是把高雄那樣一個下午剎那的感覺呈現出來。如何去捕捉這種感覺,除了手持之外,就是得打破傳統的攝影規則,不再使用對拍的方式,你說話拍你,我說話拍我,我們得順著當下的感覺去拍,你說話的時候,我可能拍天空或者是杯子,而不是拍你的本體。所以我們稱他為LOMO式隨機攝影法。

如何去處理在這樣的拍攝手法下,所造成的不連戲狀況?

  林:我們在這部片子的剪接上花了很大的工夫,你會發現這部片子裡面,很多地方我們都是使用跳剪的方式,可能一個人正在說話,卻突然間跳了一句,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它有沒有連戲的問題了。但是,如果你換一個角度去想,在真實生活的狀態下,原本就沒有連戲不連戲的問題,我們的生活是可以隨時斷句,這樣去思考,這部戲就更顯得真實了。
  加上我們剪接的過程中,用了很多「意識先行」的手法,很多段落會有戲還沒開始,就已經先發生事件了。最明顯的地方就是電梯那場戲,你會發現那幾乎是兩個人的想像,可是根本沒有發生,會這樣做是希望提醒大家把握現在相處的當下,也許你跟身邊的人錯身而過,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面了。所以在電梯部分才會做這樣的處理。

對於演員來說,這樣特別的拍攝手法,有沒有什麼困擾?

吳:對於演員來說,就是把自己分內應該做的事情做好就好,導演說也告訴我不用理會鏡頭怎麼去運動,只要一場一場把自己的戲演完就對了。雖然有劇本也有台詞,但是,實際上導演並沒有給我們太固定的台詞,通常導演會先給我們一個主軸以及大概的方向,只要不要偏離太遠,其實都可以自己發揮。

  以前拍戲的經驗,通常都是拿到劇本之後,有些導演會要求我們完全按照劇本上的台詞走,可是,林導演在這個部份給我們很大的自由空間,常常在拍完了一場戲之後,導演會問我在上一場戲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覺得你自己應該會怎麼做?在拍攝過程中,導演不斷的反覆問我這些問題,我也一直去思考如果是我是不是也會去講那樣的台詞,有時候覺得自己不適合講那些台詞的時候,導演也會鼓勵我,希望我可以做我自己。
林:有些導演會要求台詞都不能更改,但是我們這次的台詞,只是給演員當做參考,我們希望演員可以自己去思考當下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而不是我們給你什麼樣的台詞,你就說什麼樣的話。我們希望演員可以去體會一下對戲的演員當下的感覺,然後思考自己當下的感覺,而做出回應,事實上跟他們對戲的演員,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演員,所以當那些人丟出來的回應,我們的演員就得憑著自己的感受去回應。就好比賣甜不辣的阿嬤那種生活歷練經驗相當豐富的人,他會在那樣的狀況之下,隨時丟出你可能異想不到的話,而我們的演員能不能接的下去,如果接不下去,我只好喊「卡。」
  這點對於演員來說確實是很大的挑戰,這不像過去,拍完吳懷中的鏡頭,跳千繪的鏡頭,吳懷中只要幫他對詞就好。在今天的拍攝情況下,不管拍誰,大家都要在那樣的狀態裡面,只要NG了,就得所有人全場重來。所以,是一個臨場反應的考驗,也許劇本的台詞在當下是不應該說,我就會希望我的演員不要說。最初設定劇本的時候,是編劇先寫好,還是跟演員一起討論編寫的呢?

  林:最早之前故事是來自跟田中千繪的對談,事實上,早在田中千繪拍海角七號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他了,我跟他說我想拍一個異國戀情的故事,我問他對台灣哪個地方最有印象,他回答我是高雄,他在高雄的愛河邊讓她想起他在東京灣初戀的感覺,當下我便更加確定未來有機會可以合拍一個故事。一直到她演完海角的時候,就剛好有這樣的機會,事實上,我跟編劇已經寫了一個故事大綱,後來要開始進劇本的時候,我就把演員編劇全部找來,一起下高雄去勘景,最後會決定在鹽埕區那一帶主要是因為阿雪阿嬤,因為他講到,一輩子只要專心去做一件事情就好,這句話可以變成一個很重要的主軸,尤其是對於田中千繪,他的心情就是那樣。我們在勘景的時候,會問演員在那樣的場景有沒有感覺,如果演員沒有感覺的話,那樣的場景我們就不拍了。所以演員的感受是很重要的,我們的場景跟腳本就是這種情況下出來的。這樣的過程,我們來來回回也下去了三趟,一般電影是不能這樣做的。

片中演員都用真實姓名是有特別涵義嗎?
  
  林:我想對於這兩位演員來說,應該一輩子只有這樣的機會可以飾演自己吧!
再演自己的過程中他們也在找自己,加上這部電影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演員自己真實的生活樣貌,雖然懷中不是高雄人,但是他面臨的狀態,和片中的吳懷中很類似。十年前吳懷中曾經拍過我一部短片,那時我覺得他很遜,十年後他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他當上了演員,我看了他的作品,覺得他的改變很大,這讓我想到人是會改變的,於是我們談到之後可以合作拍電影。後來懷中便接了我這部電影,在這部電影來說對我也是一個尋找自我的過程,以劇情片來說,上次六號出口的成本太大,他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目標,我自己也面臨了一陣子摸索期,但透過這個電影,雖然是個小品電影,可是卻在有限制的範圍內,反而找到最大的自由。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希望他們真實的姓名在電影中演出,試著去找自己,我自己也在創作上也找到最大的可能性。

這部電影一部緣分的電影,你對於緣分的看法是如何?

  吳:人生其實很短,很多時候應該要好好去珍惜,因為一旦錯過就沒有辦法在重來了,這部電影會讓人再看完之後,會想要把握現在,想做什麼就盡量去做,不然會後悔。就好比我跟導演合作就是一個緣份。我跟導演是打工認識的,十年前,我並沒有想要當演員,我只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拍了導演的一部學生作品,拍完那部作品,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演員。會想當演員其實是因為,我一直都很愛看電影,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喜歡看電影,有一天我突然覺得,如果我可以拍出能夠讓人感動別人的東西,那樣的感覺很好。那時候才開始決定要當演員。那時候其實我已經跟林導失去聯繫了。
  而跟這部片的緣分,是因為成為演員之後某天意外發現,林育賢竟然也在這個圈子裡當起導演,於是我便在網路上尋找他的聯絡方式,寫信問他是否還記得我。沒想到還真的讓我找到他的聯絡方式,也收到了他的回信。很多事情都是緣分,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跟他再見面,也沒想過會再次拍攝了他的作品,甚至是我第一部電影作品。

給觀眾的一句話

林:《對不起,我愛你》是一個溫馨小品,它試著挑戰了一些一般觀眾的觀賞習慣,希望能在這個小品中,能給觀眾一個不一樣的視覺,這是一個很好的過程,只希望觀眾在看電影當中,可以像田中千繪一樣找到滿滿地愛的勇氣,繼續去挑戰自己的人生,或者是像吳懷中一樣,如果留在自己的故鄉,請不要忘記生活週遭有很多東西即將要消失,那是不是應該更要去珍惜。

吳:很多事情應該要馬上把握,因為過去了就不會再發生了。

林育賢導演在採訪的最後,還問了筆者是否相信緣分,吳懷中倒是俏皮的表示,如果不相信緣分,這部電影也就不存在了。

採訪/整理 莊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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